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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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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晏把葉梓帶回臥房, 輕手輕腳地放回床上,幫他除去鞋襪外衣。

葉梓在夢中被驚擾, 含糊不清地低囈了一句什麽,半睜開眼。他掃了顧晏一眼, 又沒心沒肺地合上眼繼續睡過去,仍由顧晏擺弄。

顧晏幫葉梓換好衣物, 扶著他躺好,才在床邊坐下。

葉梓睡得雷打不動,像是累極了似的。

顧晏盯著葉梓熟睡的側臉, 滿心無奈。

虧他還為這小迷糊擔心這麽久,這自愈能力實在驚人,也難怪此人總對自己的身體這麽有恃無恐。

葉梓這一覺足睡到了下午才醒,他迷迷糊糊睜開眼, 隱約聽見有人聲從門外傳來。葉梓腦中昏昏沈沈, 聽不清外面在說什麽,半晌, 門外的說話聲停了。

顧晏端著一碗湯藥推門而入,葉梓忙閉上眼,轉頭拉過被子蓋住大半張臉。

顧晏腳步微頓一下, 假裝沒有看見那人多此一舉的動作。

葉梓背對著顧晏,聽見那人緩慢走到了床邊,拉過床邊的矮桌,將手中的藥碗放了上去。葉梓大氣都不敢出,閉眼裝睡。

可偏偏顧晏給足了耐心, 坐在床邊一動不動,眸光沈靜地看著葉梓。

葉梓被盯得腦後發毛,渾身爬滿了螞蟻似的,難耐得要命。他終於忍無可忍,佯裝伸了個懶腰,轉過身來。

顧晏唇角勾了勾:“醒了?”

“醒……醒了。”葉梓心虛地應了聲,身子不自覺往裏縮了縮,“我還困,我還要再睡一下。”

顧晏沒理會他,而是端起了床邊的藥碗,探了探溫度:“喝了藥再睡,此時溫度剛好。”

葉梓的臉立即皺起來:“能不能不喝?”

顧晏掃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不能。”

葉梓弱聲反抗:“我都沒事了……”

那藥又苦又澀,比原先他還無法化形時,顧晏灌給他的補藥更加難聞。上次他被顧晏發現用葉片給他煎藥,就被顧晏壓著喝了半個多月那湯藥,之後好長一段時間,聞見那味都讓他想吐。

“可你傷了元氣。”顧晏取了個靠枕墊在葉梓身後,扶著他坐起來,端起藥碗遞給他,“快把藥喝了,否則……”

葉梓眨眨眼:“否則什麽?”

顧晏沈默片刻,忽然擡起藥碗喝了一小口,傾身湊到葉梓面前,吻住了他的唇。苦澀的湯藥被渡入葉梓口中,葉梓掙脫不開,只得乖乖吞了。可顧晏並沒有放開他,反倒在他口中越發放肆,直將葉梓吻得喘不過氣來。

顧晏直起身,神色淡淡:“喝不喝藥?”

葉梓受不住顧晏忽然這樣對他,紅著臉喘息幾下,低聲道:“我……我喝還不行嗎?”

“嗯。”顧晏應了一聲,重新扶著葉梓坐好,盯著他乖乖將那碗湯藥喝完。

葉梓愁眉苦臉喝完了藥,顧晏接過藥碗放到一邊,從懷中取出一小包飴糖,餵給葉梓一顆。

葉梓含著糖緩和口中苦澀的味道,問:“方才你在與誰說話?”

“裴戈派來的人。”顧晏道,“早晨的時候,阿楚的母親已經服過藥,目前癥狀已得到緩解,再觀察一夜,若明日不出什麽差錯,應當就證明那藥沒有問題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葉梓道,“這樣的話,不是很快就能將藥分發給百姓?”

顧晏點點頭:“應當是如此。”

葉梓看著顧晏的臉色,問:“可你看上去好像並不是很開心,怎麽了嗎?”

顧晏斂下眼,幫葉梓整了整被子,低聲道:“或許是我杞人憂天,我總覺得,這次的事情有些過於順利了。”

葉梓沈默片刻,牽過顧晏的手:“別擔心,有我在呢。不管出什麽事,我陪你一起面對。”

顧晏攏了攏葉梓垂在身前的長發,輕笑:“好。”

“再多躺會兒,別起來。”

“可我睡了一整天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好吧,我睡就是了。”

翌日一早,顧晏去了裴戈那裏,詢問試藥進度。葉梓在床上躺了一整天,總算得以下地活動。不過宜安現在全城禁嚴,沒有顧晏在身邊,葉梓哪裏也去不成,只能留在屋內翻閱這幾日顧晏調查的卷宗。

不知過去多久,忽然有人敲響了門。

葉梓元氣還未完全恢覆,正看卷宗看得昏昏欲睡。他揉了揉眼睛,揚聲道:“進來。”

房門被推開,是阿楚。

阿楚看見葉梓坐在顧晏的桌案前,還翻閱著機密卷宗,眼中不免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。

他很快收斂了神情,走上前來:“公子。”

葉梓擡眼看他,笑了笑:“是阿楚公子啊,有什麽事嗎?”

阿楚走到桌案前,將一捧被素白絲絹包裹著的東西放在葉梓面前。絲絹薄而輕,隱約可以看見裏面透出的嫩綠之色,應當就是葉梓當日給他的那幾片綠葉。

已過去好幾天,那綠葉的顏色依舊鮮活如初,仿佛剛被采摘下來。

葉梓看見這幾片葉子就渾身發疼,不過他多少猜到了阿楚來這裏的意圖。葉梓沈默片刻,笑道:“阿楚公子這是做什麽?”

阿楚道:“裴大夫方才說,我母親已經脫離危險,不日便可痊愈。”

葉梓點點頭:“如此,就要恭喜阿楚公子了。”

“多謝。”阿楚彎了彎嘴角,低聲道,“既然母親已經痊愈,那此物我也不再需要,還請公子收回去吧。”

葉梓思忖一下,沒再多說什麽,將那絲絹收了回來。

阿楚看了看那些葉片,神情躊躇片刻,像是想說什麽。葉梓註意到他像是有話要說,問:“怎麽了?”

阿楚抿了抿唇,低聲問:“不知公子這些草藥,是從何處尋來的?”

葉梓不以為意地笑笑,道:“怎麽突然問這個?”

“只是有些好奇。”阿楚道,“這應當是極為珍貴之物,公子一次給我這麽多,讓阿楚有些惶恐。”

葉梓偏頭想了想,隨口編了個謊:“是王爺賞給我的,說是什麽外域進貢過來的滋補草藥,沒什麽大不了的。只是這草藥一共沒多少,沒辦法救所有人的性命。”

阿楚點點頭,若有所思道:“王爺他……對你可真好。”

葉梓怔楞一下,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。

這人不知他的身份,還當他只不過是跟在顧晏身邊的男寵。顧晏這幾日對他的好有目共睹,的確已遠超尋常人。葉梓歪了歪腦袋,心裏想著或許該提醒顧晏在外頭註意些。

不過,他沒有糾正阿楚的想法,只是點了點頭:“王爺的確待我不薄。”

阿楚斂下眼,輕聲道:“真羨慕你啊……”

葉梓遲疑道:“阿楚公子,你……”

“抱歉,我就是忽然想起了些舊事。”阿楚擡眼看他,葉梓這才發現,這人長了一雙格外勾人的雙眼,眼睫纖長,眼尾上挑,眉目流轉間有股渾然天成的媚意。

難怪葛大人會把他養在府裏,還想將他當做禮物送出去。

阿楚道:“葉公子或許不知,我自小就因為家中貧困,被賣到葛大人身邊。他派人悉心教導我,待我還算是不錯。可我明白這一切的代價是什麽,他待我好,只是為了日後能將我當做禮物送出去,我的未來,逃不開成為一個玩物。”

“阿楚,你別這麽想。”葉梓擡眼看他,道,“現在葛大人已經不敢再對你做什麽,你若還放心不下,我可以讓王爺幫你把賣身契贖出來,讓你恢覆自由之身,這樣你就可以免遭這樣的命運。”

阿楚一怔,低下頭:“公子真是心善,難怪能得王爺的傾心。”

他頓了一下,又道:“我能看出,王爺真的很喜歡你。其實那日從宴席上我就覺得有些奇怪。王爺就算當真對我沒有半點心思,在那種場合也不該如此抗拒,連碰都不願碰我一下。直到後來我在院中撞見你們,我才回過神來,原來是因為有你在場。”

葉梓的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:“阿楚,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
阿楚沈默片刻,如實道:“我……只是想知道,我到底輸在了何處?”

他低聲開口:“我自小被教導如何取得男子歡心,可頭一次出手,就被打得暈頭轉向。我不明白,到底是我哪裏做得不對……”

葉梓心頭忽然泛起一陣悲憫,他輕嘆一聲,繞到這小少年身邊,低頭道:“你沒有哪裏做得不對,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。”

“那天夜裏,不是葛大人派你來,而是你自己跟過來的,對不對?”

阿楚眼中閃過一抹驚訝,低下頭沒有答話。

見他這反映,葉梓就知道自己定然是猜對了。

葉梓道:“葛大人在宴席上被王爺甩了臉色,怎麽還敢讓你去接近他。你是故意出現在那裏,討巧地在我與王爺面前作出那副被逼迫的可憐模樣,是不是還想著讓王爺收下你?”

“我……”阿楚眼前蒙起一層水霧,聲音裏帶了幾分哽咽:“我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,葛大人要將我母親趕出禪空寺,我只能……我只能去接近王爺。抱歉……”

葉梓嘆道:“沒人不想自己能過得更好,你這麽做我能夠理解。你利用我們向葛大人施壓,現在也算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。答應你的事我不會忘,我一會兒就與王爺說,讓他想辦法把你的賣身契贖出來,至於接下來要怎麽活,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
阿楚倉惶地擡頭看他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,我……”

“報答就不必了。”葉梓擡起他的臉,輕輕替他擦去臉上的淚珠,“阿楚公子,我並非大度之人,不可能對你在王爺面前耍的那些小心思毫無芥蒂。”

葉梓頓了頓,淡淡道:“我念在你事出有因,可以原諒你一次。但請你記住,若你再敢對我的人動什麽念頭,我不會放過你。”

阿楚一怔:“你……你的人……”

葉梓眼角彎了彎,笑道:“他可不就是我的人麽?”

阿楚低下頭,輕輕應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葉梓沒再說什麽,阿楚向葉梓告別,轉頭出了門。離開葉梓住的庭院,嘆息一聲,從袖中取出一片綠葉。葉梓給他的那幾片綠葉,他沒有全部還給他。

先前那麽一鬧,就算他母親的病治好,阿楚也沒辦法繼續留在這裏。

為了給母親治病,他家所剩不多的銀兩都已用光,接下來該怎麽活下去?

阿楚低頭看著手心那片晶瑩剔透的小綠葉,神色覆雜。

若此物當真像葉梓說的那樣,是外域的奇藥,尋個地方變賣,或許還能得些銀兩。

——他原本是那麽想的。

可他沒想到,那人如此心善,竟還願意幫他贖出賣身契。

相比之下,他的行為當真不堪極了。

可他不敢將事情說出來。若他現在說了,那人會不會對他心有芥蒂,不再願意幫他了?

看那人這般滿不在乎的模樣,或許不會發覺綠葉有所缺失。

阿楚捏緊了手中的綠葉,心事重重地穿過庭院,一時不察,狠狠撞到了迎面而來的一人身上。

阿楚沒有防備,後退幾步摔倒在地上,擡眼看見了自己面前的人。阿楚連忙跪倒在地:“靜王爺贖罪。”

顧翊卻並沒有看他。

他彎下腰,拾起那片恰好落在自己腳邊的綠葉。

顧翊將葉子銜在指尖,細細端詳片刻,饒有興致問:“小家夥,你這東西從哪裏來的?”

葉梓送走了阿楚,繼續回到桌案邊翻看卷宗。不過這次,他心頭卻怎麽都靜不下來。

人生來就心懷悲憫,但有時候,悲憫恰巧是最無用的東西。葉梓明白這一點,卻怎麽也改不掉那壞習慣。

葉梓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阿楚的事情,不知過去多久,房門重新被推開。

是顧晏。

顧晏端著食盒走進屋:“餓了吧,找人給你做了些吃的。”

他說著,掀開食盒,不緊不慢地把裏面的飯菜端出來。幾道簡單精致的小菜擺了滿桌,都是葉梓愛吃的。

葉梓原先還不覺得餓,此刻一聞見飯菜香氣,立即覺得饑腸轆轆,連忙丟下手頭的東西,飛快蹭到桌邊。

顧晏盛了碗湯遞給他,問:“我聽守衛說,方才有人來過?”

“是阿楚,他來告訴我他母親已經脫離危險,想把葉子還給我。”葉梓指了指桌上連打都沒打開過的絲絹,“喏,就在那裏。”

顧晏眉頭皺了皺,道:“是應當拿回來。你知道你那身上的葉片摘下來,就是世間罕見、百毒不侵的良藥。這麽珍貴的東西,也只有你會這麽隨隨便便送人。”

葉梓咬著筷子,含糊道:“只是幾片葉子而已,很快就能長出來了,不信你看。”

他說著,眼眸一轉,頭頂發間緩慢長出幾片青翠欲滴的小綠葉。

那幾片小綠葉含羞帶怯地藏在發間,隨著葉梓的話音輕輕發顫:“你看,我說過它長得很快吧,前兩天剛拔掉,這麽快就長出來了。”

顧晏沒答話,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頭頂的綠葉,伸出手去輕輕碰了下嬌嫩的葉尖。

那葉尖震顫一下,葉梓的神色頓時變了變。

顧晏見那綠葉的反應,更加來了興致,忍不住用指腹勾過葉片,還輕輕摩挲幾下。

葉梓的臉上泛起紅暈,忍了好一會兒,忍無可忍拉過顧晏的手:“你、你別再碰了……”

顧晏怔楞一下,這才註意到葉梓的反常。

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麽,試探道:“阿梓,你這裏……”

顧晏沒將話說完,變本加厲地用手指戳弄那幾片葉子。

葉梓嗚咽一下,從脊柱到後腦騰起一陣酥麻,腰都酥了,坐也坐不住。

他只是想向顧晏展示一下自己剛發現的新技能而已,哪裏知道那幾片葉子會敏感成那樣。

葉梓自暴自棄地把腦袋埋在桌上,欲哭無淚,脖子都紅透了。

……丟、丟死人了。

顧晏見他真有些受不住,只得不情不願地收回手。葉梓被他撩撥得狠了,頭頂的幾片葉子在空氣裏輕輕顫動,趴在桌上緩了好一陣,才終於艱難地將那幾片葉子收了回去。

葉梓把臉埋在胳膊裏,偏頭看著顧晏,憤憤指責:“你好過分……”

顧晏哭笑不得:“明明是你自己要給我看的。”

葉梓委屈:“我讓你摸了嗎?”

“好,是我不對,我錯了好不好?”顧晏安撫地摸了摸葉梓的脊背,道,“先起來,好好吃飯。”

葉梓應了聲,故作鎮定地重新執起筷子,不再想方才發生的事。

顧晏的眼神時不時朝葉梓頭頂打量一下,葉梓被他看得脊背發麻,忙轉移話題道:“對了,你怎麽現在回來,禪空寺那邊如何了?”

這話題轉移得不可不謂之生硬,顧晏不想把葉梓逼得狠了,順著他的話道:“那邊有裴戈看著,沒有大礙,不過我一會兒應當還要再去看看。你現在不是王妃身份,下人難免對你不上心,我回來陪你吃飯。”

他這話說得窩心,葉梓好不容易平覆下來的心緒頓時又鼓噪起來。他定了定心神,不再胡思亂想,又問:“藥方配好了嗎?什麽時候分發給百姓?”

顧晏給葉梓夾菜,道:“已經與裴戈商議過,若不出意外,明日應當就能分發給禪空寺的百姓服用。只不過……”

葉梓問:“只不過什麽?”

顧晏沈默片刻,像是在斟酌。

葉梓追問道:“到底怎麽了?”

顧晏搖搖頭,如實道:“先前六皇叔贈與我一盒藥粉,我今日問過裴戈,那些藥粉全部入藥,應當能夠救回所有宜安百姓。”

葉梓一時沒聽明白他話中深意,道:“能救回宜安所有百姓,那不很好嗎,有什麽……”

他說到這裏,話音忽然戛然而止,意識到了什麽。

葉梓擡眼看向顧晏,從他眼中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擔憂。

顧晏嘆道:“可受瘟疫之擾的,並非宜安一處。”

葉梓抿了抿唇,輕聲道:“靜王他……”

“他的目的恐怕就在這裏。”

他們查不出顧翊給的那藥究竟是什麽,救回了宜安百姓後,必然會再次陷入之前的困境中。想要繼續救人,只能去求顧翊施藥。

葉梓心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,他伸手按在顧晏手背上,道:“靜王他會不會……”

顧晏拍了拍葉梓的手,搖搖頭:“無論如何,待此間事了,我必須得去見他一面。”

葉梓想也不想地說:“我陪你去。”

“你不能去。”顧晏斷然道,“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我不想把你卷進去。”

用過午膳,顧晏還要回禪空寺繼續忙碌,葉梓閑來無事,陪他一道去幫忙。接下來的時間,顧晏沒再提去找顧翊之事。翌日,裴戈正式給出了根治瘟疫的方子,眾人按照方子煎藥,分發給禪空寺的病患服用。

不出兩日,所有病患都不約而同有所好轉。

瘟疫已經有了抑制之法的消息在城中不脛而走,加上病患逐漸痊愈,離開禪空寺,宜安城中很快恢覆了昔日的熱鬧。

百姓們自發張燈結彩,慶賀病癥痊愈。城中一改往日死寂的模樣,一時間熱鬧非凡。

顧晏坐在城中一處酒樓的雅間裏,垂眸看著街道上的人群,忍不住嘆息了一聲。

“子承如今是宜安的大英雄,救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,何必嘆氣呢?”顧翊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,顧晏回過頭去,那人折扇輕搖,緩慢走到他面前。

顧晏連忙起身,朝顧翊行了一禮:“六皇叔。”

顧翊連忙扶他:“今日不是咱們叔侄二人的家宴麽,何必多禮。”

顧晏眼眸微動一下,沒再說什麽。

二人在桌邊坐下。

二人頭頂上方的屋檐上,一只纖細的莖葉小心翼翼地勾著橫梁,嬌小的花穗朝外探了探。葉梓將自己縮在屋檐下方的陰影中,探出腦袋朝二人看了一眼。

顧晏執意不肯帶他來,葉梓拗不過他,只得遂了他的意,沒敢跟過來。

不過要他乖乖留在屋中等他,他定然做不到。斟酌之下,葉梓只得變作原形,偷摸地跟了出來。

好在顧晏離開長安前,為防止他遇到什麽意外,早將他手腕上那銀鈴取了下來。否則別說變作原形跟出來,就是離顧晏稍近一些,都不免被人聽見他身上叮叮當當的銀鈴聲響。

雅間內,顧晏給顧翊倒了杯酒:“聽聞此酒是宜安本地釀造,極有特色,皇叔嘗嘗如何?”

二人舉杯碰了碰,顧翊飲下一杯,道:“果真是好酒,名不虛傳。”

顧晏道:“皇叔若是喜歡,侄兒改日派人給您府上送上幾壇。”

顧翊笑道:“子承,有什麽事你直說就好。你忽然變得這般殷切,都有些不像你了。”

顧晏輕嘆一聲,放下酒杯:“我想要什麽,皇叔看不出來麽?”

“侄兒懇請皇叔賜藥,拯救此地仍被瘟疫所害的百姓。”

雅間內一時沈默,顧翊道:“我還當是什麽事,不就是藥用完了嗎?實不相瞞,我這次出門得急,身上只帶了先前那麽多。子承若是還想要,等離開宜安,我再派人取來就是。”

顧晏道:“那便多謝皇叔。”

“不用謝,應該的。”顧翊把玩著手上的酒杯,輕笑,“不過子承,我幫你這個忙,你可否也幫皇叔一個忙?”

這並不在顧晏的預料之外,他停頓一下,溫聲道:“皇叔請講。”

顧翊擡眼看他,聲音低而清晰:“我要你……幫我反了靖和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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